既知逝者,方能知生——清明

  當四月的門扉被輕輕叩響,思緒就開始搖動時光膠片的轉輪,播放那些從前的從前、過往的過往,于是記憶的色彩變得愈發明亮,思念的紋路變得愈發清晰。奔走于四方的人們穿過鋪滿青石闆的長巷,奔向車站、機場,不遠千裡回到偏僻的故鄉,香煙缭繞裡伏在青冢之前,向逝去的親人和祖先虔誠地祭拜,難以按捺的思念為清明镂刻下了情深的銘牌。

  當鮮嫩的絲縧開始随風飄蕩,自然就徐徐鋪展開美麗的畫布,天地之間,好似魔幻一般,逐漸變得多彩與明豔。草兒醒了,綠野茫茫;花兒開了,溢彩流光。行走在青蔥的小路上,感受着春風拂面的清爽,采一朵野花嗅聞蓓蕾初綻的芬芳,賞一賞桃花浴水的曼妙。不可言說的明快為清明穿上了亮麗的新衣裳。

  沿着歲月的河畔溯流而上,早在盛行于秦漢時期的上巳節裡,我們似乎就已然看到了清明節的雛形。祭祀祖先的肅穆在虔誠的祈福儀式裡初現;袚褉之禮的歡愉之情在踏青除邪中蔓延;招魂續魄的民俗和蒹霞蒼蒼的動人韻律交織碰撞,使得清明有了截然不同的文化内涵。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也總是把更多深情的目光聚焦到清明這一天。

  踏着時光的印記一步步向前,我看到寒食開始逐漸替代上巳所有的内涵,介子推忠廉的故事因程朱理學的推崇,而為天下人傳頌。“四海同寒食,千秋為一人”的絕句在讀書人的耳畔回響。翻開鑲着金絲的《唐會要》,“寒食上墓,禮經無文,代世相傳,浸以成俗”的記錄似乎在向所有人昭示:民間禁火、皇宮禁煙、士庶展墓、皇家祭陵已經成為了清明最為重要的内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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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從歲月的倒影裡不難看出,清明,是哀傷與喜悅的交彙,也是死亡與新生的對望。在中國所有的傳統節日裡,或許僅有清明具備這樣矛盾的情感,讓身在其中的人可以體味卻無法言喻,而這也使得清明千百年來始終可以伫立在藝術長廊的中央,耐人尋味,令人詠歎。單單就詩詞來說,僅僅是在《全唐詩》和《全宋詞》中,就有800多首詩詞與清明有關,相關繪畫巨作卓爾不凡,《清明上河圖》、《春遊晚歸圖》等幾乎所有以清明為主題的妙手丹青更無一不是遐迩聞名。

 似乎不經意間,這些文字與色彩,記錄了清明在歲月裡行走留下的光影。除卻浩如煙海的詩詞、繪畫,古散文、元雜劇、明小說、近京劇、晉劇中同樣也有着清明的身影;似乎不經意間,追思和詠唱,成為了清明在時光長河涉水而過的微瀾。忠孝為核心的清明文化早就已經成為中華民族認同的文化符号,成為了民族自覺和自信心的重要來源。

  凡有華人之處,必有清明之俗。清明延續到今天,或許已不僅僅是一個節日那麼簡單,承繼上巳、寒食理念的同時,緬懷先輩、教誨後人也早已成為了清明的一項重要内容,中華的根祖文化也在清明的延續裡日益彰顯。伴随着時光的流轉,歲月打磨掉了傳統文化的諸多棱角,然而,隻要現代人靈魂深處對祖先的那份虔誠與深情還在,清明,就永遠不會被遺忘。如一盞延續華夏民族文化的明燈,與中華兒女一路踽踽前行。
 緬懷逝者,砥砺前行。